前几天在写作南阳路桥命名的文章时,涉及到诸葛亮,有襄阳的朋友在文后点将,要跟我讨论躬耕地的话题,我说,可以,待我把路桥命名话题结束,专门跟你讨论。
眼下临近春节,又不提倡出门,大家有的是时间,酒后也好,睡前也好,我们就来讨论这个话题吧。
诸葛亮在《出师表》写道:“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对照史料,他应该是从公元197年17岁开始,到公元207年27岁这段时间,在南阳“躬耕”。
南阳武侯祠
问题是:诸葛亮为什么选择南阳这个地方躬耕?为了分析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弄清“躬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按照词典的解释,躬既是形声字,又是会意字,由“身”和“弓(像弯曲的身体)”两部分组成,躬的本意指身体,多指自身。另外,躬还有亲自、弯下身子的意思。耕,就是耕田种地的意思。躬耕的字面意思就是亲自耕田。
其实不然,躬耕一词的第一个义项是古代帝王亲自率领大臣在籍田举行耕种仪式以劝农。从我看到的资料看,在诸葛亮之前,还没有人自称躬耕。躬耕这个词也就是在诸葛亮使用之后,普通人才有所使用,并且是在宋代以后使用的文人雅士越来越多。而在诸葛亮之前,这个词似乎帝王专享。
躬耕在这里,直接的意思就是弯着身子耕田种地,用南阳话说就是:撅着屁股弯着腰,面朝黄土背朝天,打坷垃、种庄稼。用文雅的话说,那就是亲自耕田种地,亲种亲收、自给自足。
为什么要探讨躬耕的含义呢?因为,我看到许多关于躬耕地探讨的文章和争论,其实连最基本的概念都没有弄清楚,他们把诸葛亮的躬耕生活当成隐居生活来理解,因而不厌其烦地说隆中怎么山水好、离城远、清净无扰、适合隐居。殊不知基本概念弄不清,那就不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事情,甚至会南辕北辙。所以,在探讨躬耕地问题之前,我们必须先弄清躬耕的含义,厘清躬耕与隐居的本质性区别。
那么隐居呢?辞典的解释是指那些在朝为官的人退居乡里或乡野,深居不肯出仕,不关注世俗生活之事。南京师范大学教授陈传席先生,把中国古代隐士分为十种:完全归隐,仕而后隐,半仕半隐,忽仕忽隐,隐于庙堂,似隐实假,名隐实官,以隐求仕,无奈而隐,真隐而仕。隐居的原因复杂,动机多样,但大多都有退隐的无奈、内心的不甘、时局的观望、求仕的期盼。
你想吧,哪个傻瓜蛋放着炙手可热的朝廷命官不做,跑到深山老林去隐居?
南阳武侯祠:诸葛草庐
躬耕生活绝对不能等同于隐居生活。诸葛亮为什么不用隐居,而用了一个别人没有使用过的词语躬耕,来形容自己在南阳十年的生活状态呢? 我们接着往下分析。
首先,所处位置不同。诸葛亮在这儿强调的躬耕,是一个失去父母庇护的年轻人,在远离祖籍的地方,靠着亲身耕种维持生计,进而读书交友、渴望进取的状态。他是在官场的门外,等待着一步跨入官场门内。而隐居则是从官场的门内,由于种种原因,被人踢出官场门外,或者不得不退出官场门外的状态。二者的状态正好相反,一个满腔热血准备进,一个灰头土脸往外退。
其次,社会认知不同。主要是二者对社会现实特别是对当朝官场认知不同。隐居大多是对现实不满、寻求解脱或者无奈躲避官场;而躬耕不是,躬耕是直面现实、立足现实,并且随时准备以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现实的。
第三,生活状态不同。虽然二者都要亲自耕田种地,但隐居的劳作多是一种无奈的消遣,是一种个人注意力和兴趣的转移。而躬耕不是,躬耕是一种解决现实生活的方式,是一种积极的生活体验,是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前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锻炼。
第四,个人心境不同。这一点是二者最本质的区别。由于经历不同、体验不同、境遇不同,二者对社会冷暖的敏感程度和反应强度,绝对无法相提并论。二者的心态、情绪和写就的诗文、说出的话语,特别是在复杂的内心世界和精神境界上,可以说判若云泥。隐居是自身的无奈,躬耕是志向的追求;隐居是逃避,躬耕是直面;隐居是消极被动的、无可奈何的,而躬耕是积极进取的,是随时准备建功立业的。
打个比方,隐居生活相当于一个落寞的老人,拖着缓慢的步子,抱着一个似热不热的杯子,以一种要喝不喝的样子,无聊更加无奈地看着落叶、叹着黄昏,虽然心有不甘却又无力改变。虽然东山再起的念头从未放弃,但内心又明知那是一种未可知、不确定、机会少、失望多的寂寥境遇,是一种镜中看花、水中望月的渺茫期盼和苦苦等待。
而躬耕生活呢?相当于一位德才兼备、政治合格、业绩优秀、群众拥护、个人精进的优秀中青年干部,正在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就读。重任在肩,胸有成竹,志向远大,目标明确,内心如八九点钟的太阳,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不论上在思想准备、技能储备和领导谈话的当面应答上都已准备周全,时刻准备着奉命出征、勇挑重担、革固鼎新、大干一场。
弄清了躬耕与隐居的巨大区别,再去探讨躬耕地选择的标准和条件,就不会再犯低级错误了。
那么诸葛亮在选择躬耕地点时,又考虑了哪些因素呢?
我们下一篇接着探讨,欢迎阅读,欢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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